藏地罗生门之绯红之地:连载四十七

 

  妙莲赫然,顾不得其他,掏出手电摁亮,对着那只手仔细看去。没错,就是一颗红痣,端端正正地长在掌心中央,妙莲惊讶极了, “老娘”二字差点就要冲口而出,这时去去走了过来,说道:“这些壁画非常古老。以前有一个法国的艺术家从边坝过来,看了这些壁画,说它们艺术价值极高,是世界级的珍品呢!”

  妙莲随声附和道:“确实跟外面的壁画不一样,你知道这是什么人在什么年代画的吗?”

  去去摇摇头说“听说文物局前几年组织了考察队,想来研究这些壁画,但在格隆村那边遇到泥石流,死了一个专家,他们就退回去了!”

  “再没人来过吗?”王平问。“没有!”去去说。

  妙莲见画师正指挥哑巴和朵起,把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梯子移到另一头,便跟了过去。见墙上画的是一个宴会场景。画面上有很多形象,有的像兽面人身的罗刹、还有的是人非人的动物…… 中间一张长条大桌上摆满食物,除了水果外,精美的器皿中盛着些人腿、人胳臂,甚至还有女人的胸部等,盘子边上还用花朵装饰, 居然没有丝毫的血腥感。洛蓝画师拿着酥油灯满壁寻找着什么, 最后停在一处不动了,妙莲就着灯光看去,只见一个小女孩骑在一只黑豹上,一个仆人模样的男子陪在一旁。而黑豹脖子上戴着个银牌,跟自己捡到的银牌一模一样。

  妙莲正要请教,王平却在另一头小声地叫他过去看。妙莲只得走过去,王平用手电示意他看墙上。手电光里,只见壁画上全是奇奇怪怪的既不像人也不像鬼的生物。有全身通红却白发及腰的高大男女、长着绿翅膀的人、矮小的金色透明老虎、不着寸缕只用璎珞遮身的仙子……

  “你看这些小人脖子上戴的!”王平说,用手电光罩住一个飞在半空中的半人半兽的像,“是不是跟咱们捡到的那个牌子一样?”

  妙莲这才注意到,空中飞着很多端着各种物品的小人,每个小人脖子上都戴着一个牌子。而那些牌子也跟妙莲在洞官拉措捡到的牌子一样,只是上面写的字和图案不同。妙莲他们捡到的牌子上有个蓝色的三角形,中间用古藏文写着“独松庄园”,而壁画上的那些生物所戴的牌子,虽然同样有三角形,但都没有文字, 只是些奇怪符号。

  妙莲盯着那些符号,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却又想不起来。他一边走一边看着,见大门右侧的壁画上是一个背向外的画师,正在画一幅洞官拉措唐卡,两只饿狼正在撕咬画师的后背,此情此景俨然就是刚才画框内的情景。妙莲移动着,见右边的墙壁上画了些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场景,只是人们所使用的工具,还是农耕时代的产物,比如木棍、石斧等。再往前走,第一幅画面是一个女人正在弯腰采花,脖子被绳子套中;第二幅画面好像是一个广场,一个头戴白羽金冠的紫袍女孩,举着托盘站在台阶上,托盘正中放着一颗闪闪发光的石头,一旁高大精美的石柱顶上立着一只白色凤冠鹦鹉,俨然就是木瓜的样子。台阶下站着整整齐齐的队伍,不远处有个卫士在向外走,紫袍女孩好像在看那个卫士。第三幅画面是那个卫士和那个采花的女孩子抱在一起,采花女孩脖子上多了个银牌,那个紫袍女孩藏在柱子后面正在偷看他们。第四幅画面是那个紫袍女孩坐在地上哭,面前金色的盘子空了, 凤冠鹦鹉耷拉着翅膀立在旁边。

  妙莲身旁突然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喜欢这些画吗?” 妙莲吃了一惊,转头看去,见洛蓝悄无声息地立在他旁边,晦暗的酥油灯一闪一闪的,让他的表情显得十分诡异。

  妙莲笑了一下说道:“大师,不好意思,我不太懂艺术。您弄明白那个牌子的来历了吗?”

  洛蓝好像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妥,面色一变,又恢复刚才那个超然淡定的艺术家模样,他把牌子还给妙莲,说道:“不认识!”

  妙莲有些诧异:“您看,大师,这些豹子脖子上戴的,和这个是不是一模一样?”

  “是吗?一样吗?”洛蓝说,未置可否。“这些壁画是谁画的?怎么……”

  妙莲还没说完,洛蓝便以为他在藐视自己,有些不高兴:“当然只有我才能画得这么好嘛,难道这个空间还有人比我画得更好的?”

  妙莲盯着他,确信他不是在吹牛,“您画的?”又看了看壁画,从壁画的痕迹来看,明显不是近代的啊。眼前的画师,看上去不过四五十岁,他画的,怎么可能?不信地问他:“您说,您画了多少年?”

  洛蓝左右摇摆着身子,貌似有些得意:“嗯,画了多少年? 你问我画了多少年?”他大步走到供桌那边,把酥油灯放回原位, “我记不得了,可能是一百年,也可能是两百年,又或者,五百年也有可能!”

  妙莲哭笑不得。这什么回答?碰到个神经病吗?他跟过去, 不甘心地问:“大师,大师,您画这个……”他用手电光罩着那个手心有痣极像母亲的美女,“画这个美女……有原型吗?”

  洛蓝看了那个画像一眼,双肩一耸,眼里狡黠一闪而过:“我说过,我记不得了,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那您当初怎么想起在她脖子上画这个牌子呢?为什么不画珍珠、宝石项链呢?”妙莲的手电又移到美女脖子上戴着的白色牌子上。一模一样的造型,连系绳都是莲子形状的天人结。

  洛蓝胡乱摇着头,像是要甩掉什么不好的记忆一样,“记不得了,记不得了!”

  妙莲心里有些慌乱,赶紧问道:“您再想想,大师,手心里长痣的人并不多!”

  洛蓝看着壁画,脸上阴晴不定,像是在琢磨什么。妙莲不敢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洛蓝这才转头看着妙莲,说道:“我真的记不得了。”

  妙莲大吐了一口浊气,看着去去,去去对他暗暗摇摇头。妙莲看着洛蓝的胸前天珠,小心问道:“大师,这个能给我看看吗?”

  洛蓝取下天珠,递给他,妙莲仔细看着挂天珠的绳子,还用指肚摩挲着。去去以为他看上了大师的天珠,便提醒他:“很多人想买波拉这颗天珠,我姨妈说,有次来了一个商人,说只要波拉给他这颗天珠,他愿意以波拉的名义重建独松庄园呢,波拉都没有答应!”

  “我又不是独松庄园的主人,独松庄园建不建有什么打紧的!”洛蓝说,接过天珠,挂回脖子上。

  妙莲道:“这是天人结吧?编得真好,是大师自己编的吗?” 洛蓝道:“哑巴编的,绳子快断时他就给我编根新的换上。” 一旁的哑巴“哇哇”点着头。

  妙莲看着哑巴,问他怎么会编这个,哑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嘴里哇哇地喊着,洛蓝画师对他比划了两下,哑巴这才明白,他指指天,又指指自己,见妙莲不明白,便干脆拿了灯,拉着他奔到桌子后面的墙上,原来后面墙上也是满满的壁画。哑巴显然对壁画非常熟悉,直接就找到壁画上的紫袍姑娘,而这个紫袍姑娘和妙莲在前面墙壁上看到的那个端着金盘的紫袍女子显然是同一个人。只不过这幅壁画里,紫袍姑娘拿着一把镶金缠银的大勺子在给金盘中的“石头”喂食。“哑巴说,那是他母亲,是她教会哑巴编天人结的。”去去说。哑巴又“啊啊”地比划着。

  “他母亲在他两三岁时消失了!”去去说。去去比划着把妙莲的话说给他听。

  哑巴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个纸条,小心展开递给妙莲。

  纸条是用藏文写的,妙莲看不懂,递给去去。去去用普通话说:“这上面的意思是:妈妈去找刀那,你要坚强。日期是 1993年03月13日 。 ” “你妈妈留下的?”妙莲问。这话哑巴听懂了,猛点着头。

  妙莲转向洛蓝,恭敬地问道:“大师,这些壁画也是您画的?”洛蓝说:“我画画有个习惯,就是每完成一幅作品,就在不起眼的地方画个三角形,你找找看有没有!”

  妙莲仔细找了找,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莲花茎上找到一个三角形,再看其他壁画,果然不同内容的壁画里,都能找到一模一样的图案。

  “您为什么要画这个?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妙莲不甘心地问。洛蓝抬了抬眉毛,耸耸肩,表示自己确实忘了,然后开始捣鼓起画框边上的颜料盘,妙莲看着他,总觉得他是在撒谎。唐卡是一心一意的心灵之作,怎么可能完全不记得自己因何而画?

  只不过人家不想说,妙莲也不好再追问。不过既然来了,他肯定会想办法弄明白了,不急在一时,慢慢泡吧。

  告辞出来后,妙莲久久看着门楣上的藏文,问去去:“这几个字是独松还是独松庄园?”

  “独松!”去去说。

  妙莲哦了一声,转身上了栈道。


 

章节四十六    章节目录    章节四十八更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