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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把味道留给春天

  2019-05-29 16:58

  摘茶,炒茶,杀青

  “茶者,南方之嘉木也。”南方的土壤适宜种植茶树,南方的各个城市不仅拥有秀美的景色,还有品质独特的茶叶。

  清明前后的峨眉,山上随处可见炒茶人忙碌的身影。景区步道旁找一块空地,将炒茶锅支起。一位师傅手艺娴熟,全神贯注地揉、捻、压着锅底的“翠绿”。有人驻足观看时也不分神,回答客人的提问时,手也不停。

  也有在寺庙炒茶的。山脚报国寺一隅的八角亭里,也有两位师傅低头炒茶。这里的环境显然优于步道旁,而外形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一位寺院义工,负责为游客解答有关这些茶叶的种种疑问。他只说茶,说峨眉山茶的好与精妙,也催促游人品尝,询问口感,却并不急于推销,一举一动都能看出,是真正的爱茶人,不是商人。聊也聊了,谈也谈了,看天色将晚,义工将刚炒好的茶叶恭敬收起,说剩下一些也好,寺里师傅们也要喝茶的。

  在峨眉供游人体验采摘的茶园里,穿着白色大褂的黄师傅和王师傅,为采茶的客人表演炒茶中杀青的环节。这是一道外行人眼里最直观,最具看点,也最温柔的工序。炒锅里的嫩芽嫩叶,绿的晃眼,随着师傅手掌上下翻动,茶香四溢,毫无防备涌入鼻腔。那个瞬间,鼻子这个对时令最被动的感官,被调动起来,整个人都有被春天包围的感觉。

  炒茶20余年的黄师傅说,机器炒制的茶外形虽优于人工炒制,但口感却略逊一筹。一盏茶的甘苦,只有经过炒茶人亲手操作,最后才饱含“人气”,否则谁还会费力去人工炒茶。黄师傅又让我看他的手掌,手指上有死皮褪去的痕迹,透着力道和油润,都是炒茶所致。

  黄师傅和其他茶人的手,像某种隐秘介质,或许峨眉山水与饮茶人此生都无缘见面,但那份嗜茶的心,却经由一双手掌联通。就像分开时黄师傅对我说,我们做的事,就是把峨眉山水归于茶中,再带给喝茶的人。

  古寺,禅僧,禅茶

  峨眉山寺院诸多,寺院里的师傅们大多好茶。禅和茶在佛教当中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峨眉是有所显现的。寺庙里的师傅们也会上山采茶,采来的茶加工后,即成禅茶,是峨眉茶中倍受推崇的。

  据《峨嵋读志》中记载“峨嵋山多药草,茶尤好,异於天下;今水寺后的绝顶处产一种茶,味初苦终甘,不减江南春采。”这便是最早的峨眉禅茶。古寺深山,盛产好茶,禅僧以茶当饭,资养清修;有茶食客前来,以茶待客,坐而论禅,广结善缘,传为美谈。几分风雅、几许坦荡、几多随性,这就峨眉僧人旧时相传的“禅茶一味”。

  如今,前往峨眉,进寺院品茶听禅其实并非难事,更多可能性还在于自己。茶不必非要是禅茶,寻一味新下来的绿茶在山中也并非难事。只需选一家寺院住下,即可品茶悟道,这此间寻觅的,是一份内心的清静与修养。而这看似过于简单化的“禅茶一味”虽远不及古人风雅,但对于对忙碌的现代人来说,也实为不易了。

  你也可以做一位采茶人,在专业茶人的指导下,感受一回芽与叶同指尖的触感;游客走在布满春光的茶园里,感受空气、土地与茶的交融;观摩亲自采下的新茶,由一片芽叶,最终变为杯中一抹绿水,最后被缓缓饮下。这整个过程,就像重庆前来体验采茶的一位女士说:“绝对不是喜悦可以形容,好像和峨眉山多了一种其他的缘分,真的安逸。”

  竹椅,长嘴壶,盖碗茶

  四川产竹,竹靠椅就成了四川茶馆的特色,让茶客想躺就躺就坐就坐,讲个舒服。正宗的川茶馆应是紫铜长嘴大茶壶、锡茶托、景瓷盖碗。几块钱一杯茶,一张方桌,数张竹椅,一副麻将,一坐一个下午。家长里短,逸闻趣事,一摆就是半天。这些散布在四川各个居民小区里或城边乡场上的无数无名茶铺正是构成四川茶馆文化最基础的元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茶馆已成为四川人修身养性的乐土。它把蜀人的悠闲和悠闲中的慵懒,随和与随和背后的任性都暴露无遗。

  在峨眉山喝茶的过程中,发现茶器、茶道说讲究也讲究,说不讲究倒也真的随意。

  在中山区的茶坊,漂亮的四川妹子坐在原木色的茶桌前,拉开架势,准备来一场精彩的茶道表演。能看出来,茶桌上的茶器透着大有来头味道。而在我看来,茶道的存在,除了味觉的体验,更多则是叫人在这行云流水的动作中,慢慢放松下来,打开自己,观想内心。感受到这一点,就不会嫌茶道繁复,而试图快马加鞭饮茶解渴的人,不适合茶艺的节奏也正常。

  在峨眉山喝茶,最常用的还是普通茶杯、茶碗。茶是个已经融入峨眉当地人生活的平常之事,对茶器的随意也能看出这一点,但对茶本身的标准却没降低。这一冲一泡,色泽是否清澈,口感是否馥郁清鲜,芽头品相可好,都成为评价一杯好茶的标准。生活在山中的人,对自然的利用手到擒来,就连饮茶时也很善于借景造势。晴雨也好、晨夕也罢,花草竹木,推窗皆景,如在画中,时时处处彰显趣意无穷,这许多感受搭配叠加在一起产生的美,看似平常,却极难复制,为峨眉独有。

  所以难怪当地朋友说,在山中,一年中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一杯雪芽入口,春天的感觉随叫随到,挡也难挡。

  Tips:

  陆游与峨眉雪芽

  南宋诗人陆游爱茶。茶对于他来说,是启发诗思、激发诗情的引子。常常“毫盏”煎熟之时,就是其诗句炼成之际,“诗情森欲动,茶鼎煎正熟”,“香浮鼻观煎茶熟,喜动眉间炼句成”。

  公元1174年,峨眉山的别峰大师与陆游结成忘年之交。几年间的往来,造就深厚情谊。以致1181年阳春三月,大师听说陆游将调任崇州时,深感“相见时难别也难”,虽方外之交也不免离情依依。大师拿出自己准备“私享”的好茶,差寺里小僧赠予陆游。这“私享”好物,便是不久前刚从中峰寺后白岩峰下采摘焙制而成的“峨眉雪芽”。爱茶人眼中,这可以算是最贴心的临别赠礼了,所以这一场道别之仪不可谓不尽心。

  而陆游得峨眉雪芽后自然倍感高兴,遂请来两位茶道名士,取了丁东井的清泉,品茗于万景楼下的林樾中,一时喝得高兴,吟出了现在峨眉山茶人几乎都耳熟能详的——

  雪芽近自峨眉得,

  不减红囊顾渚春;

  旋置风炉清樾下,

  他年奇事记三人。

  (文、图/桔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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