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去描述羌塘的荒芜
也不需要去描述它的壮阔
可能就是这两个字
就让人心神向往
羌塘风雪中的藏羚羊。摄影/李彬彬
在来这里之前,我对于羌塘只有侧面的了解,它曾经和大牛这个硬汉的名字有过关联,和可可西里这个故事有关,我知道夏勒博士曾在这里做过研究,知道我的好朋友 Rick Ridgeway曾和另外两个人一起拖着雪橇,去寻找藏羚羊的繁殖场,顺道登顶了几座山。
就这样,羌塘成了脑海中一块儿遥远而神秘不可及的地方。
对于羌塘的想象来源于这本书的封面,它记录着 Rick 一行徒步穿过羌塘追寻藏羚羊的故事。摄影/李彬彬
其实成行之前我是踌躇犹豫的,我很容易生长对于一个地方的热爱对于一段经历的眷恋。这会让我想尽办法再回到这个地方,去做一些事情, 去生长一些联系。
但是能力和时间有限,是否能再开辟一块地方,我并不清晰。然而因为对于一些人一见面就会产生的信赖,对于一个未知地点的好奇,对于可能一起工作的憧憬,还是来到了这个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地方。
国际野生生物保护学会(WCS)梁子,一个爬山专门选择 hard 模式、有沟必下、有坡必爬、体力爆牛的高原动物,一个总是带着笑会隐去无奈与困难让周围人安心的男子,一个科学性极高的保护行动者。若不是在昆明和老左一起相聚,我们可能还会有几年互不相识吧。摄影/李彬彬
果然,第三天晚上住在海拔 4700 米的班戈,心像飞起的兔子,快速蹦跶得快要翻车。缓了一天去爬山收相机,气喘吁吁到怀疑肺部到底被我落在哪里, 不知怎的一下子感觉不到脚趾,平衡都掌握不好,鼻涕横流,惨不忍睹。看着就在面前 80 米高处的红外相机,感觉像看着拔地而起永远在生长的豌豆苗。而一个叫做梁子的人,在前面扭着小曲线上山,一会儿就坐到了相机旁。
第一天还信誓旦旦,结果经历陡峭的流石滩, 向上爬一步溜半步,好不容易爬了一半,水瓶还滚下去,最后 20 步,简直做了五步一停、四站到位的心理动员,跑下坡都费力到要屁降。
想着还剩下两条大沟 5 个相机,突然开始两腿发软,有了认怂的心。一路上,我就在想,这 5000 多米都爬成这个样子,还想着有机会去登山,那海拔和含氧量,我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把路走稳就不错了。
第一天这个碎石路一路小跑下来,像滑雪一样,但是后面还是两腿酸胀,最后一泄气,屁降下山。摄影/梁子
以前真的以为没什么克服不了的环境,适应不了的条件。大意的以为自己还是几年前不错的体质,结果发现当身体出现不确定信号时,确实开始忧心自己会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诺大的羌塘,众生的渺小。摄影/李彬彬
有限的热水都用来喝了,洗脸基本都靠湿纸巾,冻成冰渣的湿纸巾总是优先被放到火炉上或是睡袋里,它被寄予了七个人第二天焕然一新耳聪目明的重任。
头发只剩下两个选项,糟乱着不管,要不就是克服万千困难梳通然后掉上大把青丝悼念,而不变的是帽子里那种难以名状的味道。但其实还好,只要不理会头发,其实每天我还是觉得自己干净利索的,在这种气候下,汗也不怎么出,干爽得只会纷纷飞雪般掉皮。
对于失去的恐惧从很小的时候就根植在心里,最怕的就是时光流逝,沦为过客,对于一个地方,匆匆走过,于它于我都是不留痕迹的偶遇。
而因为保护这份工作,可以深入到羌塘腹地,走到鲜有人去的沟谷险峰,去探寻这里野生动物的活动规律。
可以深入到一个个不知名的乡村,探访最后的定居者,缩在方圆几百公里唯一的茶馆里,嘬着热茶,看他们在地图上比划着历史和现在。
在北措访谈,拿电脑的是 WCS 晓通,一个来过羌塘七八次的女子,嘴上经常调侃,行动却充满了坚定和不服输的劲儿。摄影/李彬彬
晚上可以睡在管护站里睡在会议室里,睡在各式各样的“床”上,钻进两层睡袋盖着厚厚的藏袍,除了脸冻得生疼,暖暖得睡到天明。
偶尔醒来看烧得旺旺的牦牛粪炉子慢慢冷却,听旁边匀称的呼吸声,抑或偶尔梁子晚上一两声尖叫来伴,兰周加多杰天刚亮就悄悄生火,突然觉得生活是如此地真实平静,而这份真切,却是因为我有幸能走进这里才有机会切切实实去体验和沉淀的。
即将从一个安置点再次搬离的雅曲乡。摄影/李彬彬
去过了两极来到了这里,站在荒无人烟却驱动着全球水汽循环的这些地方,就仿佛站在地球的几个马达上,感受着它们的轰鸣,心生敬畏。
藏羚羊。摄影/李彬彬
藏野驴。摄影/李彬彬西藏盘羊。摄影/李彬彬
猎隼。摄影/李彬彬
羌塘,“北方的空地”,藏北的无人之境。
这些可能淡去的人类痕迹,会帮助这里的环境多少?
摄影/李彬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