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比俊美的希夏邦马,一座天堂与地狱共存的山峰。图片来源:山友“寰宇周天”新浪博客上发表的《希夏邦马:死亡诱惑的吉祥神山》
希夏邦马,主峰海拔8012米,一座在攀登史上颇有些特别的雪峰:一来它是“14座”中最后被人类登顶的地方;二来是唯一一座全部在中国境内的8000+山峰。
但它给人留下最深印象的,则是2002年8月的一次山难,那是中国高校登山队迄今最大的山难。
山峰介绍
希夏邦马,属枯岗日山脉,位于中国西藏南部尼泊尔边界附近,东南方距离珠穆朗玛峰约120公里。
希夏邦马主峰。图片来源:地理论坛 摄影:步行者2008
它的首登发生在1964年5月2日的10时20分,由中国登山队10名队员((许竞、王富洲、张俊岩、邬宗岳、陈山、索南多吉、成天亮、尼玛扎西、多吉、云登)完成,开辟北坡路线。
希夏邦马峰攀登路线。图片来源:57tibet.com
这座雪峰,是“14座”里的最后一座,也是海拔最低的一座,主峰海拔8012米。尽管排名“老幺”,但它的攀登难度却不可小觑。在某种程度上来看,其登顶难度不亚于珠峰:
冰塔林:位于海拔5000-5800米之间,长达数千米,其上布满了纵横交错暗裂缝与巨冰雪崩区。
路况错综的冰塔林。图片来源:dili360.com
陡峭的岩石坡:冲顶前,接近顶峰的位置,有一段极为陡峭的岩石坡,需要修路攀登。
顶峰前的陡坡。图片来源:dili360.com
暴雪:希夏邦马,在藏语中的意思为“气候严酷”,指的就是它多变的天气。根据已有攀登记录,几乎所有队伍都遭遇过突入起来的暴风雪。
一夜暴雪后,帐篷被埋了一半。图片来源:dili360.com
1964年首登时,有过这么一段描述:
突击队历时3天于27日晚顶着风雪进抵三号营地宿营。4月28日晨,风雪停息放晴,突击队进抵四号营地,发现帐篷全部被积雪掩埋,用2小时才把帐篷挖出来宿营。
4月29日,由于天气变化突击队留在四号营地。4月30日,经过7h50m的攀登,进抵五号营地,然后又用了2个多小时挖雪刨出了帐篷。
雪崩:由于该地区常伴有暴雪,且气候与珠峰相似,具有雨雪丰富的特征,容易发生雪崩。
山难回顾
截至2014年9月,希夏邦马峰仅有201人次成功登顶,有21人在此安眠。其中,迄今记载的所有山难均因雪崩引起——
1991年,国家登山队队长马欣祥、张志坚(当时是武汉地质大学的研究生,现任中国登山协会户外运动部的副主任)与四位日本山友,在海拔7850米处遭遇雪崩。
当时,张志坚被打下500余米,两位日本山友被埋,刨开积雪后已无身体体征。另一日本山友,十个手指被冻伤。
1999年10月5日,40岁的亚历克斯.洛(Alex Lowe)与其摄影师大卫.布里奇斯(David Bridges)在攀登时,在海拔5791.2米的地方遭遇雪崩,两人不幸遇难。他们的遗体直到2016年4月27日,才被两名来自德国与瑞士的登山者发现。
洛与安克尔在攀登希夏邦马峰的帐篷中休息。图片来源:nbcnews.com
2002年8月7日,北京大学山鹰社登山队5名队员:林礼清、杨磊、卢臻、雷宇、张兴柏在冲顶希夏邦马峰西峰(也称岗彭庆峰,海拔7292米)过程中,遭遇雪崩,全部遇难。
这也是迄今为止中国高校登山队最大的一次山难。
在距离希夏邦马峰前进营地不远处,立有一座纪念碑,呈三角形,面向东方,其上有5名队员的名字、出生年月以及肖像。图片来源:dili360.com
此次山难的具体过程如下:
7月13日,登山队从北京出发。
7月17日晚22点左右,到达拉萨,准备攀登海拔7292米的希夏邦马西峰。参加此次攀登活动的共有12名男队员和3名女队员。
7月20日,登山队离开拉萨,前往喜马拉雅山区。
7月24日,登山队建立大本营。
8月2日,登山队分别在海拔5250米与5900米处,建立C1、C2。
8月3日,天气状况一直不稳定,全体队员下撤到大本营休整,队员分成ABC三组,A组(即遇难的五名队员),负责修路和突击顶峰任务。
8月5日,A组建立C3(海拔6600米),B组到达C2。
8月6日,A组到达6700米,B组将物资运输至C3。
8月7日,上午11点,B组与A组联系,得知A组正在6700米以上修路,到达两块大石头的位置,此后联络中断。
8月8日,B组前往C3,到晚上8点仍未见A组队员返回,上山搜索未果返回。
8月9日,B组派两个人下山报信,另外两个人上山搜寻。在通往顶峰的路上,在海拔6600-6700米处的两块巨石下,发现两名队员遗体,其中一人被雪崩掩埋大部分。同时,现场发现有大规模雪崩痕迹,未发现其他生还者。
8月10日,所有人员撤回大本营。
8月12日,返回拉萨的两名队员李兰和岳斌向西藏登山协会通报消息,并与北京联系,西藏登山队成立救援队。
8月13日下午两点,由西藏登山队4名队员、西藏登山培训中心的3名队员组成的搜索队出发,报信的两名北大队员也一同随往。
8月15日下午,3名山鹰社成员经兰州回到北大。
8月18日,救援队伍继续向6700米进发,留守在大本营的6名北大登山队员于下午返回拉萨。
8月19日上午8点,三支搜救队伍到达6800米的事发现场,找到另外三名队友遗体。搜救队擦干净遇难者脸上的雪进行拍照,就地掩埋,全员默哀,并举行了简单的悼念仪式,于12点下撤。
8月21日,搜救行动结束。
8月26日下午,北京大学举行山鹰社遇难同学追思会(信息来源:水木社区上发布的《2002北大山鹰社希夏邦马峰山难大事记》)。
2014年9月24日早晨6时55分,三名德国登山滑雪家塞巴斯蒂安.哈格(Sebastian Haag)、安德烈.扎巴迪(Andrea Zambaldi)、马丁.迈尔(Martin Maier)在距离希夏邦马峰顶峰100米处时,遭遇雪崩。
Andrea Zambaldi(中)与Sebastian Haag(右)。图片来源:EliasLefas.com
当场,塞巴斯蒂安与安德烈被打落近600米的垂直高度,并越过冰川,最终被认定为死亡。幸运的是,马丁最终获救。
山难启示
以上所有山难,罪魁祸首都是雪崩,这看起来是无法预知的天灾。但在北大山鹰社山难后的反思中,还是有一些本可避免的原因:
反季节攀登
在新雪落下的三天内冲顶
没有聘请向导以及租用海事卫星设备
反季节攀登——此次北大登山队选择的攀登时间为7月中旬至8月,这在原西藏登山协会副主席仁青平措看来,违反了登山常识,即夏季不能登山。他说:
记忆中,国内和国外都没有人在非登山季节攀登过西峰,宁金杭沙峰倒是有人反季节登山,但该峰的风雪根本没有西峰大。
我记得西峰没有出现过登山事故,只要你是按季节登山,应该不会出现这么大的灾难(信息来源:三联周刊,希夏邦马之轻,作者巫昂 李伟 郝利琼) 。
同时,据西藏登山协会介绍,在登山队正式抵达拉萨后,两方对具体的攀登事宜进行了几次商谈,曾提出如下建议:
攀登西藏西部的高海拔雪山的最佳时机是春秋两季,7至8月份由于气温偏高、雨水多、云层厚、能见度差、山上积雪不牢固,安全隐患较大,登山活动首先需要确保安全(信息来源:中国体育报发布的《西藏登山协会曾提出忠告 北大山难本来可以避免》)。
从西峰的天气记录来看,每年4-5月、10-11月的两个月,连续2天以上的好天气一般可能出现2-3次,3天以上的好天气一般可能出现1-2次,相隔时间大约5-19天,是登山活动的好时期。
对于为何选择反季节攀登,当年登山队队长刘炎林在接受采访时回应:
八月份是希夏的雨季,对这点我们很清楚。为什么选择这个季节?一方面,觉得这时是个暑假,这是客观原因。二是从实际情况来说,我们攀登期间的天气非常好。从八月一日开始有点水气,但还是非常适合登山的。到8月10日我们下撤时,开始下大雪(信息来源:中国网发布的《北大登山队队长接受专访详述山难情况》)。
此外,1996年北大山鹰社社长陈庆春也在事后对该问题做了如下解释:
关于雨季登山,其他队伍有这种先例,山鹰社雨季登山也不是第一次,作为学生社团我们没有其他时间,也不应该放弃学业去登山。
诚然,客观因素确实存在。但登山毕竟是一项十分艰险的活动,简单点说能登顶需要必备天时、地利与人和。有时候,突发的天气状况,能够造成的威胁会超出想象。
新雪落下三天内登山——新雪落下的三天内,按照规定不能进行任何登山活动,必须等到雪硬了,再行计划。否则,软绵的雪质非常容易发生雪崩。在搜救队到达现场勘探后估计,雪崩也是新雪后队员向上攀登切断雪层而引发。
事故发生地点示意图。图片来源:北京青年报
事故发生8年后,当时队中担任技术与队记的李兰(现西藏登山学校教练)在接受采访时,回忆了如下细节:
8月7日中午11时,走出冲顶前最后一个营地C3的A组翻过一面6700米高的大雪坡,来到两块大石头中间。上宽中窄,成喇叭口形状———这是典型的易发生雪崩地形。西藏登山队事后用特快专递邮给中国登协的搜救报告称:8月初,这里已连续下了8天的大雪(信息来源:南方都市报发布的《八年前北大山鹰社山难回望:源于自我膨胀的心态》)。
事发地点上方喇叭口处,有明显的断层。截图来源:纪录片《巅峰记忆》
没有聘请向导以及租用海事卫星设备——这两个后来被提出的质疑点,也是在队伍登山前,西藏登山协会曾提出的建议,但最终因资金有限等原因未能采纳。最后,队伍从西藏登山队那里借来3台步话机,用于短程联络。
对于上面两个疑问,陈庆春也从他了解的角度做了一些澄清:
第一,关于海事卫星,山鹰社此前也从未租过海事卫星,主要原因是认为这并不是必需的。如果山上有人生病,它会起一些作用,但面对某些灾难却是无能为力的。
第二,关于向导或高山搬运工,山鹰社以前只请过一次向导,那是1998年北大百年校庆登卓奥友峰,海拔很高达8201米,其中一段路线很困难。再有就是1995年登7206米的宁金抗沙,请了向导带我们进山,在山下指点了一下攀登路线,并没有上山。
在事后的报道或分析中,对当时队员的求救过程描述如下:
岳斌、李兰两名队员辗转于12日晚才赶到拉萨求援,而拉萨派出的搜索队13日才能出发赶往登山大本营。
固然经费与以往的经验,都是可以拿来作为是否需要聘请向导或租用设备的考虑因素,但从实际来看,登顶的队伍比较年轻,就连其中实力最强的五位A组冲顶者,在此前也并没有太多攀登如此高海拔雪山的经历:
卢臻、林礼清和雷宇都是国家二级登山运动员,其中林登过四座雪山,卢、雷各登过两座,杨磊去年也登过穷母岗日峰,5人之中只有张兴柏没有雪山经验。
这五个人是北大队现有队员中实力最强的结组,应该是准备最后冲顶的(信息来源:陈庆春)。
所以,在准备的时候,在别人提出建议的时候,不妨多一点考虑与权衡,做出更周全的准备。
在北大山鹰社拍摄的有关这场山难的纪录片《没有顶峰》中,有下面一段话:
当希夏邦马西峰将我们的五位兄弟永远留在了她身边,当我们要面对事实的时候,它带给我们的痛苦与悲伤是无可名状的。
登山,曾带给我们那么美好的东西,当它带走我们的队友时,一切都变得愈加沉重,沉重得无法化解,沉重得让人难以承受。
的确,登山是美好的,但请时刻警惕各种潜在威胁,并将可预测的灾难概率降至最低,才能让自己能毫无顾忌的欣赏这份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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