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脱,不论是从波密方向驱车而进,还是从派镇方向徒步进入,两端极然的方向要进入墨脱,都是很长一段艰难而几乎与世隔绝的山路,墨脱是一路被群山怀抱着的,是被雅鲁藏布江搂着的,它隐藏在很深很深的大山深处,隐秘得让人难以想象的幽僻和秘密,曾是中国唯一的不通公路的最后一个县城。时隔多年,我再次去往墨脱,回忆当年的情景,忽然无比后悔,后悔不应该从山里走出来。
来源:《西藏旅游》杂志2016年11月刊
作者:文/三郎 图/宋江/《西藏旅游》图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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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脱秋天行,意在重拾那年印记
08年夏天,一时头脑发热,徒步去了趟墨脱,结果不自量力负重,从4千多米的多雄拉山一路往下,将当兵时候的膝盖旧伤给整了出来,半月板积液,肿的老大,无法继续下行,在大山里整整休息了一个礼拜,才硬着头皮继续走了出来。回来后写了一个徒步墨脱的系列文字,但因为种种原因写到一半就终止了。
2014年10月,拉萨多年的朋友说想去林芝的八一镇休息两天,约上同行,忽然让我想起了墨脱之前所留下的一些遗憾,08年因为受伤,很多关于墨脱的点滴都被忽略而过,回来后一直都耿耿于怀,更因为听说墨脱这个全国最后一个不通公路的县城现在已经通路了,而且最险峻的嘎隆拉山也打通了隧道,不需要再翻山越岭地冒险,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没多考虑,背了包就上路了。
从拉萨驱车进墨脱,要经过米拉山—八一镇—鲁朗—通麦—波密县,再从波密县驱车进入墨脱县城。很奇怪的是,沿途每一个地方的地貌和景色都是完全不同的,如同幻灯片般映入了眼帘。
我们前行的时间是十月,正是冬天将至秋天将去的时节。拉萨出来一路上都是披满金黄色泽的树木,而后是一大片的红柳丛;到了米拉山口就变得荒芜了,光秃秃黄黄的山包;再继续前行就进入了青山绿水的林芝界内。而鲁朗四周就是参天大树的环抱,通麦天险是山谷环绕,没有雪杉也没有鲁朗那么挺拔茂密的大树。在进波密的途中,景色越来越开阔,渐渐一马平川地前行。
波密小县城很安静,四周是山,建筑也和别的藏式民房不太一样,这里更像是新修建的一个才刚安稳下来的部落。匆匆用饭,几乎没有停留,也无意停留,我们开始进入墨脱,这个隐性的莲花之地,重拾一个阔别六年之后的印记。
秋山与云端,道路两旁交错而伴
我们以及我们的车,成了不速之客,贸贸然就闯进了这片秋山,将安静的氛围打破,所有的目光连同雪山顶上的寒流和深涧中的小草,都将我们注视着。车窗的玻璃被灼伤了,车内的眼睛被灼伤了,以及孤单而崎岖的山路也被注目礼看得瘦长瘦长。秋山停止了说话,忽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以致一阵寒流穿过,将车内温暖的气温瞬间消散,让我紧了紧衣领放下了手中的相机,那么的安静,只听见车轮子默默地碾压过碎石子的路面,以及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山连着山,浇着色彩倾泻而下,凌乱的何止是画布,尽情过后只剩下山头的一片纯白。原色依旧是原色,默默俯瞰着手底下的画作,遗失了笔,遗失了从前,也遗失了青春和寂寞,一切都在燃烧着,忽明忽暗的火,有的已是灰烬,有的还闪烁着金黄与鲜红,整个裙摆都烧着了,无声的舞蹈,十月的秋山,半是炽热,半是凉薄。
是啊,这是霜降之后。起伏的车辆仿佛泛波的船,谁在执橹散发随风,摇进了十月的枫红。南方的小子,曾被北京密云的枫红烙印了一页斑斓的书签,每当记忆里翻阅,也总是半是煨烫、半是衣单,弹指间岁岁年年,轻轻翻过一篇,就已不再少年。但秋山依旧是秋山,年年岁岁秋相似,红了万山,燃尽白头。
这一路走,越走越难,孤零零的一辆车只沿着唯一的山路一直开往群山的深处。又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那首歌: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秋山上行走,放眼若在千里之外的眺望,我已是山中景、画中人了,可为什么依然会是一种过客的心情,哪怕仙境明明就在眼前,云生脚底。
一半是色彩浓烈的秋意,一半是白雪覆盖的云端,这种强烈的反差,终究是密云水库的红枫难以比拟的。同样是霜降之后,却会是别样的心情。北京密云的枫红,是将整个群山都燃烧起来了,浓烈得令人难以喘息,红艳得如同浸染过的布;而此刻波密群山的秋色,始终都只是环着半山腰起舞,如同风中的裙摆,那突兀高耸的顶,终究是难以逾越只能想象的神秘,圣洁成冰清的另一个世界。人间是冷暖交织的,而高耸入云端的秘境,也终究是人间烟火难以企及和无法想象的一种清凉,在那秋山顶上,是永远难以让我们承受与消受的一种境,和界。
墨脱还很远,远到极目群山的深处,如同一朵隐性的莲,有多少人一辈子都无缘看见,有多少人来了又走,有多少人世世代代住在这里,都无缘看见。十月的日子,行走在这片边陲的秋山上,牵扯尽的所有目光,只为来过,不为寻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