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寒极地,遇见绚丽极致的生命。喜马拉雅蓝罂粟,是不丹的国花,传说也是绿度母手持的“青莲花”,更是许巍歌中的“蓝莲花”。
你将记得你采摘过的花束
阴影和寂静之水的花束
仿佛缀满泡沫的石头般的花束
——聂鲁达《你将记得变幻莫测的溪谷》
高原上的花,妖冶的超乎想象。
因为徒步爱上遇见的花与树、林与谷,因为爱路上的花与树所以更爱上徒步,且一年一次,总是越走越远,越远越高。
人生有很多遇见,让你难过的、让你开心的,总有一种遇见是深刻的。那种深刻往往都是与场景有关:比如废墟中的一树嫣红、比如高寒垭口的一朵花,雪山的白、砂石的灰以及吹过刺骨的风中,突然兀自妖冶的一抹紫与蓝,惊心动魄。
“没有哪一种植物能够像它这样享有最高、最奢华的名号,初次邂逅这种花的人都会因他发狂”。徒步高原遇见“蓝莲花”,一见倾心,再见钟情,三见而情深入骨至髓,绵延不绝的相思入梦来,以至于一年须上高原一次,见之方可抚慰。
人生若只如初见,我与“蓝莲花”的第一面是在嘎玛沟,那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遇见:雪山的白。砂石的灰、以及风中传来的牦牛驼铃声。
嘎玛沟之路,几乎每天都是在与荆棘地与灌木丛、砂石坡奋斗。除了每天雪山看到吐,能让你惊喜的实在寡淡。嘎玛沟徒步的艰难点是在第七天,需要翻过5344米的垭口,在经历了前一天心率与血氧极低的惊吓之后,翻垭口这一天的我,基本处于“一寸之步”的挪移状态。
早上日出前开始收拾离开措学仁玛营地,一路砂石而上。日出时正好快接近垭口,躲避后面叮铃铃传来的牦牛队,人只能两手并用的爬上陡坡。突然看见头上不远处的石缝之间,两朵高佻而单薄的蓝色魅影在逆光中摇曳,好像湛蓝的天空中突然跌落的一滴浓彩,深邃而坚韧。
我知道我的人生不见得再会有第二次如此遇见,所以我越发不想错过路上每次遇见的花,这一次这种情感更激烈。也许季节使然,至少在我徒步高原的这几年来,她是我见过的唯一的花朵硕大、花瓣单薄却精神奕奕的高原之花。
在此之前,我从没想过紫外线强烈、极寒的高原之地,居然可以盛开着如此妖娆的花朵。为了这两朵花,我当时尽管从坡上摔了下来,现在再回看照片的时候,那种初见的惊心动魄依然还在。
深蓝如紫色的娇弱花瓣,单薄而透明,花叶与杆上一层细细的绒,逆光之下也发出微弱的光芒。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叫“绿绒蒿”,也是许巍歌中的“蓝莲花”。还有一种说法,她也是寺庙里的白度母、绿度母手持的花朵。
本图摄于嘎玛沟
全缘叶绿绒蒿
生于海拔2700-5100米的高山灌丛下或林下、山坡、草甸
绿绒蒿被称为“喜马拉雅蓝罂粟”,罂粟科。1814年,来自法国的植物猎人Viguier第一次将绿绒蒿的存在公诸于世,从此以后“花中贵族”等溢美之词都献给了她。绿绒蒿的珍稀之处在于,即使你跋山涉水也未必得见一面,她几乎只存在于喜马拉雅高山地区。
据说绿绒蒿在全世界有49个品种,约80%的种类在中国境内,且绝大部分集中在喜马拉雅山脉。因为它们生活在海拔3000米-5500米的高山灌丛草甸和高山流石滩地带,所以她们身处乱石流坡、烈日暴风、山石嶙峋等极致的环境中。越是这样反差之地,却越遇见这出尘脱俗的蓝莲花:华贵孤高、稳重娇柔、绚烂而桀骜。
绿绒蒿属目较多,绝不仅仅只有蓝色,深红、正红、紫色、白色等颜色也千变万化。我先后走过嘎玛沟、年宝玉则的垭口、川西的山里,都曾与之遇见。
五脉绿绒蒿
多生于海拔3000多的草地
本图摄于年宝玉则仙女湖
长叶绿绒蒿
生于海拔3300-4800米的林下和高山草地
本图摄于年宝玉则
红花绿绒蒿
生于海拔2800-4300米的山坡草地
本图摄于年宝玉则
全缘叶绿绒蒿
生于海拔2700-5100米的高山灌丛下或林下、山坡、草甸
本图摄于年宝玉则
美丽绿绒蒿
3700-4400米的高山灌丛草地、岩坡、岩壁和高山流石滩
本图摄于年宝玉则
藿香叶绿绒蒿
生于海拔3000-4000米的林下或草坡
本图来自墨脱多雄拉山口
高原上的花,一开就如盛世,有着惊心动魄的美,比如龙胆比如翠雀比如绿绒蒿,有孤独的浓烈,也有狂欢的凉薄。好像已与一个世界隔绝,又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新世界。一如英国诗人雪莱的诗:
“你可敢在茫茫人世间,傲然索居,遗世独立。坐视熙来攘往的人群,漫不经心,安于孤寂,像荒漠里一朵无意吐芳的花,冷视西风扇动的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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